演艺工作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直很专心、努力的去做;但演艺事业往往由不得自己控制,有时候觉得很没安全感。我珍惜每个演出机会,希望有一天可以只为兴趣而做。
一直不喜欢思想信仰问题,我所关心的是现实生活,能好好过一生已经很满足。更没想到死,死了便算了,重要的是珍惜每一天;常劝别人要面对现实,不要想得那么远。虽然我身边有不少朋友是基督徒,然而,我很抗拒基督教和基督徒。矛盾吧?
抗拒基督教
总觉得基督教很刻意传道,像传销般,叫人有压迫感。基督徒的排他性更令我抗拒。另有些基督徒又过分热情,叫我敬而远之。我为人理性,喜欢讲道理,凡事寻根究底,不会因别人极力“推销”就信。再者,近年对一些基督徒印象不佳,有人只是“星期日教徒”,去教会是为了社交,平常很以自我为中心。我想:我自己不错呢,以良心待人,为人设想,比他们好上几倍。
有些朋友用尽方法劝我信耶稣,请我听他们的演唱会,却原来带我去教堂听诗歌,叫我感到很不是味儿。最怕人开口便“神啊”、“主啊”,若是自己不努力,什么都说是因为“神”、因为“主”,那太不合理了。当我得知某人信主,就更抗拒。因她一向主观,拜过许多“神”,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坚持一段时间又改变;信主后又过分狂热,言行夸张,我只看作笑话。
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因为我不是基督徒,对方说要跟我分手。当时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信耶稣、什么是基督徒。我也很努力跟着他去教会,可惜怎也听不进去,感觉不到爱。一直没有人能说服我,让我明白“凭信接受”是什么意思。既然如此抗拒,信耶稣对我来说,实在很难。
转机
直至上帝派了一位天使──单海伦( Helen Chan )来,她很友善,很真诚,好得有点夸张。跟她认识了一段日子,发觉她很有爱心。后来,她离开电视台,自组公司做经理人,为的是传福音给艺人。海伦曾用很多方法劝我去“艺人之家”,我都回她说:“不必了。”但她一直很耐心地劝我,说其中有不少熟人是我认识的,很容易投入。终于,我被她的真诚感动,跟她去一趟。
第一次聚会,见到很多熟识面孔,我明说我不会信,他们仍很热情。大家相处颇开心。第二个礼拜,海伦邀我吃饭,再请我去聚会。之后其他人也约我去,她们没刻意推销,也没逼我做些什么,感觉不错,只是觉得站起来拍着手唱诗,很不自然。一个晚上,他们的传道人和两位艺人跟我谈话,我本有很多问题要提出,但不知从何问起,再说自己根本没兴趣相信。
基督徒说话,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语言。我想,若要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介绍给别人,就得用别人的语言,不能叫别人听不懂。譬如说,有困难吗?总是叫人祈祷交托。不是该有些实际行动吗?
当初我去“艺人之家”,只当作休闲活动,又想知道基督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是多知道他们,辩论也有话说。我提出很多问题,他们都能一一解答。即使我不愿意听,他们仍很耐心地解释。我开始感受到他们的爱。
开窍
有一段日子,情绪很低落,心中有很多解不开的结。一天,我问朋友:“怎样信呢?我根本不晓得该信些什么。”她劝我祈祷。我问她怎样祈祷,她说:“就像跟父亲说话一样,喜欢说什么就说吧。”当时,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出路,于是姑且一试。那晚,我祷告说:“我睡了,跟你说一声。”第二晚,又想跟天父说话,但不知道该怎样说,心想:你既是神,一定听得懂;你是神,一定什么都知道──不知道从哪时起,我已信有神。
有一次,我对上帝说:“每晚那么多人对你说话,你要听那么多人说话,你烦吗?不过,我知道你是神,一定应付得来。就这样吧。”渐渐我习惯了祈祷,有时候只说:“我睡了,就这样吧。”有时候请朋友在电话里跟我一起祷告。
由于自己尚未真信耶稣,很多时候还是用自己的方法面对问题,所以情绪一直起起伏伏。一个晚上,我祷告完了,听到四句话:“ Pray to me,I will show you ; Follow me,I will show you. (向我祈祷吧,我会指示你;跟随我吧,我会指引你。)”声音很清晰,很清晰。我想:一定是心理作用,是自我反射而已。不能相信上帝会对我说话。然而,那四句话一直在脑海盘旋。我想,这样下去一定会神经病,我叫自己别理会这些话,可脑袋不争气。一直想着这几句话,持续好一段时间。之后,我不断哭泣,问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是真的吗?”
信耶稣
一九九九年五月二日,我在乔宏叔追思会决志信耶稣。一股神奇的力量叫我在众多圈中人面前站起来。之后,不停地哭泣,流出感恩的泪。
由于从前对一些基督徒有抗拒,信耶稣后,决心先做好自己,有好见证后再把福音传给别人。不过后来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变了,虽然仍是从前那个人:率直、为人设想,性格差不多,但开始不再事事靠自己,工作的心态跟以前不一样,没有那么执着,愿放手交给上帝,深知人生非我所能掌握。
一九九八年,不少艺人被逼转行,我的收入也很不稳定,金融风暴对我影响尤其大,面对严重的经济困境,物业卖出了,仍负资产;与肺癌搏斗六载的爸爸又于同年去世,妈妈整天愁眉苦脸。一下子许多事发生,实在不容易应付。幸好后来信了耶稣基督,不再看重今生,在基督里找到永生与盼望。
失聪
一九九九年十月三十日,我和朋友一行近二十人到巴布亚新几奈亚潜水。第一天,在不太深的地方试水,上岸时,觉得耳朵怪怪的,不论怎样弹跳也无法将耳内积水全部清除。大伙儿计划一天潜三次,朋友见我如此,就叫我歇一会。于是我躺在船舱睡了一觉,醒来约十一时多,心想,他们第二次潜水该回来了。打了个呵欠,咦,怎么没声音的?舱内黑沉沉,还以为自己在梦中,于是再睡一会。嗨,为什么还不叫我起来吃饭呢?打个呵欠,又是没声音。大声喊叫,也是听不见;不停的叫,仍是一片静寂。不知是梦是醒?
过了一会,朋友走下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我说听不到他说话。他以为我开玩笑,我惊慌地说:“是真的!”于是带我走上甲板,对其他人讲述我的情形。其中两位是医生,他们说没事的,也许细菌入了耳朵,给我吃了一点药。又有个朋友说,他以前也曾这样,是潜水常会发生的情形,过一两天就没事了。我以为真的一两天就没事,依旧笑眯眯的,心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倒也耳根清静。
回程时,朋友建议带我先到新加坡看医生再回香港。那天,看见他跟医生说话,神色凝重,心知不妙,开始惊慌起来。他写在纸上告诉我,要下午立即动手术。医生说,这手术成功的机会只有一半。由于先天性内耳道构造有问题,潜水只是导火线,出事的机会只有百万分之一,我竟“中奖”,有何话说?呆了良久,实在没法抑制泪水,第一次感到人没有灵魂是怎样的:全身麻木,一如死尸,像被判了死刑,不会想到未来。
爱的鼓励
抵达医院,首先想到的是叫朋友将消息传真给“艺人之家”,请他们代祷。入手术室时,很多人陪着我,脑海里突然涌起“是爱”的歌词,不断地唱着,心中比较平安,不那么怕。手术完毕,仍未完全清醒,已收到“艺人之家”的回音,很是开心,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很多人关心我。
住院三天,一直期待着医生为我拆绷带的一刻可以再听到声音,就像电影里失明者重见光明一样。怎知第一天、第二天都听不到声音,第三天仍是什么也听不到。心想,不是做完手术就会复原,可以再听到声音吗?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出院后在朋友家休养。第二天,跟我本不太熟的刘倩怡姊妹从香港飞来探我,真叫我感动。她坐在我身旁,用笔将朋友跟探访者的谈话转告我。我看到的,却是一幅用爱编织而成的美丽图画。
一星期后,倩怡回香港了,朋友也要回去处理业务。有一段日子,妈妈、姐姐来探我,就转到好友丽晶家里住。养病期间,收到很多传真、慰问,我都保存起来,常拿出来细阅,给我精神上很大的支持和鼓励。
新的学习
两个月后,回到香港,不能再躲在家了,要面对日后的生活和工作。很多人介绍我看这医生那医生,让我疲累万分。直至二千年二月,朋友带我赴美求诊,知道不可复原,才安定下来,接受现实,设法重过正常人生活。安装了微型助听器,日间帮助我很大,晚上除下来,在寂静中睡得很安稳。
本来我属于严重失聪,感谢上帝让我略有好转。那年十月出事,十一月在新加坡曾彷佛听到雷声(该地雷声极响),开心极了,之后又曾隐约听到关门声和广播声,能听到一点点,但不清楚。已觉得很美妙!失聪不久,就学会唇读( lip reading ),这是造物主赐的本能。虽然读得不好,仍有不少帮助。
芳芳姐在玛利医院做临床心理学工作,觉得心理上的感受对患者影响颇大,所以很想知道我的感受如何。倾谈后,发觉我情况不错,人颇开朗,就安下心来。那时候我仍未装助听器,在安静的环境,看见她的情况比我差,但仍读书求上进,心想:既然她可以,为什么我不?她间接给我很大鼓励。她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不晓得。只是很想读书,很想多做点事。”她鼓励我找人个别教授,提醒我须有心理准备,留意因别人的反应而自觉受伤害。
靠赖恩典
二千年四月,香港电台再找我拍戏,我想再出来工作,看看能否胜任。虽然要比以前多花点工夫,得很留心观察和加倍努力,但还是可以,我很开心!亚洲电视又请我客串,也能应付,于是重拾信心。张之亮请我为“卧虎藏龙”玉娇龙的角色配音,结果也令人满意。
正要投入工作,问题又来了,发觉自己体力并不如前,很易疲倦,不能通宵达旦拍戏。我想,不能一生从事演艺行业,那么该做些什么呢?终于我决定在美容方面开一条新路。那美容公司的信念跟我所信的很吻合,上帝让我藉这工作为他传福音,带了组内两个女孩信耶稣。
我很喜欢唱歌,失聪前,李健达曾找我练了两次歌,说我可以唱。世事就是那么奇妙,失聪前,没有人找我灌唱片,失聪后,李健达因听过我唱歌,就找我灌录“是爱”一曲。我告诉他:“现在高低音也分不出来,不能唱了。”但他鼓励我努力尝试,并说如果灌录成功,会是个很好的见证。由于彼此目标一致,同心事奉,用了很多方法尝试,感谢主,六天后终于完成。但愿这首歌能感动人心,为多人带来安慰与鼓舞!
结语
我不要做所谓的聪明人,因为世上的聪明算不得什么。基督徒须有智慧,有谦卑的心,才能荣耀上帝;否则所做的不讨上帝喜悦。基督徒当有乐于服侍上帝和他人的心。我们需要有上而来的智慧,也需要上帝给我们机会。信耶稣后,一直期望自己做个真真正正的基督徒。请大家在祷告中记念我。(余黄国凯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