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赐
多年前,在我未信主时,总觉得很了不起。不是吗?全凭自己打拚天下的。直到信主之后,我才深深体会到,人靠自己根本就靠不住,只有靠神的恩典才能成就一切。因为人的生命气息是神所赐的,也是靠着神的恩典维持着。我的信主与蒙召见证便是明证。
自幼崇尚进化论
“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弗二8)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出生在中国大陆的农村。从小学到高中,接受的都是无神论教育。我深信,世上没有什么神,也没有什么救世主。若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搞出来的。同时,也让我明白生命是逐渐进化而来,先是无机物,再是有机物,然后是低级生命、高级生命,最后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猿猴站起来劳动,就渐渐变成了会行走的人。当初,确实如此,我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认为那就是真理,就是科学,是我一生所要深入研究的对象。
我的家乡在河南的农村,当地的封建迷信活动非常猖獗。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多神论者,敬拜假神。为此,从小在家庭里,我所受的就是多神论影响。
母亲是一位善良的农村妇女,一字不识,当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多神论。只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为了子女能无灾无祸。母亲对什么神都拜,而且非常虔诚地跪拜。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拜过土地爷、阎王爷、山神、关公像,也拜过我家早就过世的老祖宗。每次跪拜都会将好吃的肥肉献上,当然只是让那些假神看一看、闻一闻,最终还是我们自己吃了。若是我在家里,遇上母亲敬拜假神,她也会让我与她一起下跪。可是,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向任何假神跪拜。只是有时跟假神开开玩笑,或是远远地站着,不解地观望着母亲敬拜假神的情景。
自我奋斗创天下
我家很穷,父母生养了八个子女,我排行第六。从小直到高中,几乎没穿过新衣服,总是穿哥哥姐姐们穿过的旧衣服。尽管我是农民的儿子,却打心眼里都不愿意再当农民,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太没意思。因而,从小就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靠自己闯天下,将来上大学,跳出农门,做城市人。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住洋房,再娶个城市姑娘做老婆,生儿育女,享受神仙般的幸福生活。
有了目标,就有动力。我真的发奋努力,不仅上了大学,还超越目标,有了硕士学位,又取得博士学位。我很自豪,也很骄傲,因为双亲都是文盲,我却能拿到最高学位。这全凭我自己的个人奋斗,与任何假神没有关系。如果有神的话,我自己就是神,因为我成就了这一切。
自命清高难认罪
一九九七年九月,从中国科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后,我带着太太与五岁的儿子前往以色列,从事博士后研究。到了那里,我有机会开始到教会听福音,知道一些关于神和神子耶稣以及教会的事情。起初,上教会主要是为了多认识几个中国人,多用国语与人交谈。要知道,以色列的中国人并不多,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听到国语,更不可能说了。在华人教会则不同,都是中国人,南腔北调,毕竟都是中国话。在一起时,既可听到关于天堂、地狱以及救恩的有趣故事,也能免费品尝到美味的中餐,还能免费去一些景点旅游。
几个月后,一位牧师讲完道问我:你信耶稣吗?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脱口说出:我信。或许我在以色列见到从未见过的白脖子乌鸦,让我明白人的知识实在有限;或许我占了教会的便宜,吃了免费的午餐,甚至还不必花钱就能旅游名胜古迹,让我不好意思说出个不信;或许我真的是良心发现,认为真是有神,更何况信耶稣的人死后能上天堂,不信的人就下地狱。总之,一向理智不信神的我,当时居然还说出个“信”字来。
然而,接着牧师说的话,让我颇感为难,又不愿意信了。他说,你要是信耶稣,回家之后就要独自一人向神认罪悔改,接受耶稣作你个人的救主与生命的主宰。你要跪在神的面前,把从小到大所犯的罪都向神交待,求神饶恕,也要为这些罪悔改,求主原谅,并决心以后不再故意犯罪,一生交给耶稣管理,听神的话,跟从耶稣。
当时,我心里想,要我说信耶稣可以,要我跪着向看不见的神认罪,门都没有!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屈服过任何的神,更不要说跪下来。除了小时候为几个压岁钱向父母跪过外,还真没有向其它任何的什么跪过呢!就这样,我像旧约圣经中的以色列人那样,顽梗悖逆,自命不凡。直到翌年九月离开以色列,我都还没有真正信主。
神爱浩瀚归向主
从以色列到美国之后,我继续在南方一所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刚到美国时,太太和我的英文水平都很差。于是,美国教会的姊妹免费教我们学英语,还自己掏腰包,出钱买课本,免费赠送给我们。我的儿子要上学,教会的弟兄姊妹就帮助安排学校。我们要添置汽车,他们又牺牲休息时间,不辞辛劳地帮忙看车、买车。他们说,神先爱了他们,所以他们也要为神去爱人,目的是荣耀神的名。
我们经常与这些满有爱心又谦卑的基督徒在一起聚会、查经、主日崇拜,我的骄傲之心也慢慢被神的大爱所溶化。我逐渐体验到,从这些基督徒身上表现的基督之爱,相信肯定有一位真神住在他们心里,从而像耶稣那样愿意无条件地助人为乐。
同时,我也被神奇异的恩典所感动。随着加深对罪的认识,逐渐意识到自己活在罪中:自私自利、骄傲自满、嫉妒成性。也意识到不能逃脱罪的束缚,难免受罪的刑罚──死亡。为此,我需要救主,将我从罪中释放,掌管我的一切。这位救主是谁呢?
神爱世上所有的罪人,将祂的独生爱子耶稣基督替我们的罪钉死十架又复活,还为我们预备了美好的救恩、永生的盼望。这位神配得我向祂跪拜。就这样,正是神的大爱感动我、激励我,让我放下自我,谦卑下来。
一九九九年七月初的一个周六晚上,我虔诚地跪在神的面前,泪流满面,认罪悔改,决志信主。事后,我告诉太太,她很为我高兴,因为一只迷途的羊又回归群体之中;一个浪子又回到了天父的怀抱。第二天,我又在主日敬拜中,公开表明愿意让耶稣作为自己生命的主。两周之后,我受洗归入主的名下,加入教会,成为新造的人。
感谢神的恩典,太太早一年在以色列决志信主,翌年二月在美国受洗。当年,儿子也决志了,并于七月间与我同时受洗。全家都成了蒙恩得救的人,基督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家之主。
我行我素伏危机
圣经明言:“因为你们蒙恩,不但得以信服基督,并要为祂受苦。”(腓一29)由此,信主得救,是在乎神的恩典,基督徒为主受苦也在乎神的恩典。
受洗约两个多月后,我和太太带着儿子去参加一个大型退修会。当时,至少有三个州的华人教会约上千人参加。讲员是何仲柯医生、苏绯云博士夫妇,他们主讲科学与信仰的专题。感谢神的恩典,第一场专题结束后,在近千人的大饭厅里,神奇妙地安排我与何医生坐在一起,共进午餐。当我作了自我介绍后,何医生说:马弟兄,你最好到医院检查一下血相。你看,你的手、你的脸以及身上的皮肤,都非常苍黄。当时,我就说:何医生,我是中国人,皮肤当然是黄色的,不黄就不正常了。然而,笑话归笑话,何医生在美国行医二十八年,我对他的忠告也倍加重视。
回到家后,我就去工作的医学中心验血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连医生、护士都感到惊讶。一位护士赶紧推了一辆轮椅车来,让我坐下,而且医生即刻就安排我住院。原来,我的血细胞指数都非常低,最危险的是血小板指数,正常人应当是140,000-400,000,而我只有4,000,这意味着万一内脏出血或者脑出血,就将危及生命。入院后,又作了许多检查,包括骨髓活检。诊断结果非常明确:我患了严重的再生障碍性贫血症,需要做骨髓移植,否则就会很快死去。
当时,我很镇静,尽管医生将后果说得很可怕;尽管可能面临死亡,但我相信神不会这么快将我接走。一方面,我刚刚信主还没有享受到主内的平安、喜乐与满足、还没有为主做盐发光,领人归主。另一方面,我在世上的责任尚未完成,还有太太、儿子需要照顾和抚养。此时,慈爱、怜悯的天父绝不会把我接回天家而止息我在世上的劳苦。若真是如此,对我活着的太太、儿子来说,岂不太残忍了吗?
我是学药学的,在国内医院做过药剂师,在医科大学当过讲师,教学生如何合理用药、治疗病人,自己也拥有药理学博士学位。当时,我不太相信美国医生的治疗水平,总以为西医对治疗我的疾病,不会有什么好办法。为此,我暗下决心,自己尝试用中药治疗,说不定还会出现奇迹呢!我就告诉医生,我要出院。
出了院,我找过许多中医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的偏方和秘方。从美国,又从中国,都搞到一些中药,开始自我治疗。我服用了两个月的中药,自我感觉还挺好的,有时甚至得意地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被医学界定为绝症的再生障碍性贫血症,根本没什么可怕,到现在不是也没有死掉吗?然而,岂知死是没死掉,离死却是更近了。两个月前,仅仅是几颗牙齿会自发性流血,如今却潜伏着致命的危机。
转危为安奇妙主
自作自受
一天半夜,突然所有的牙齿全部流血,象流水一般。令我惊慌得不知所措,分明是自食其果了。当时的情景非常紧急,若不马上到医学中心急症室,一个小时之内,我的血就可能全部流尽而致死。我即刻驱车前往医学中心,无可奈何地向医生交械投降,这才想到不得不恳求上帝,别让我死掉。
医生很快确定了治疗方案,采用免疫抑制剂疗法,试着治疗我的疾病。之所以说尝试,乃是因为医生也没有成功的把握。三天的急性治疗期间,我照样面临可能死亡的威胁。医生很清楚这种治疗的风险,我也心中有数,这就是为什么在我同意让医生治疗之前,自己先用中药治疗的原因所在。
现在,既然我无法治愈自己,死马就当活马医,只好交给医生去试验了。当时,我想死就死罢,谁让我得了不治之症。万一大难不死,今后一定要注意健康。为主,也为太太和儿子以及我自己好好活着。就这样,我签了同意治疗的协议后,医生在我手臂上埋了一根静脉心脏导管。通过导管,我将要接受三天三夜的淋巴细胞抗体输入,以便杀死体内的全部淋巴细胞。
如履薄冰
治疗前,医生曾告诉我,风险很大,若第一天晚上过不去,那就没命了;若是安然无恙,就可能脱离生命危险。直至今日,我还记忆犹新。那天下午,接受抗体输注。药物输入之后,过敏反应就发生了。眼看着从脚趾开始,皮肤过敏性肿胀,一片片地往上移,很快就遍满全身,直至头部。全身皮肤都肿起来,接着是发高烧,痉挛抽搐。
其实,这些痛苦我都能忍受,唯一无法承受的是心中那种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不想活,说不出的想自杀的感觉。这种感觉,完全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然而,我清楚明白,我是主的人,自杀是不蒙喜悦的。更不能以自杀来损害神的形像,毁坏圣灵的的宝殿。我也知道,此时此刻有数百上千的弟兄姐妹在为我能平安度过今宵而昼夜不停地祷告。因此,我相信神不会撇下我,祂会与我同在,与我一起度过难关。另一方面,强烈的责任感也使我不能自杀。我若自杀,谁来照顾太太?谁来抚养儿子?为此,我要靠着圣灵的力量,与死亡搏斗,我要战胜死亡。
沫浴主恩
感谢主!尽管第一天的治疗非常痛苦,颇具毁灭性,我仍有惊无险地过来了。接着的两天治疗也顺利度过。三天急性治疗之后,还有漫长痛苦的六个月慢性治疗。我需要吃一种免疫抑制剂环孢霉素来维持肌体非常低的免疫功能。
这种药物非常昂贵,一般保险公司都不在保险范围内,完全自费。仍然是神的恩典,我所在的保险公司却能报销。而且竟然一次就将六个月的药物全部寄来。这再一次让我体会到,天父上帝那恩典的手一直都在看顾我、保守我、供应我。祂不会撇下我不管、不会让我单独走十字架的路。祂必与我同行,甚至抱着我跨越死亡的幽谷,神的恩典是足够我用的!
实际上,慢性治疗也非常痛苦,常人都难以忍受。刚开始的时候,除了服用环孢霉素之外,还要服用大剂量的糖皮质激素,以加强免疫抑制作用。经过两个月的疗程,我的身体已非常虚弱,很少出门,只能呆在家里,到室外晒太阳也得戴上大口罩,去医院检查更是要戴,以免感染。平时,走几步就感到非常吃力,牙龈仍经常出血,而且还一边增生一边腐烂,两个月都没能刷过一次牙,任何水果也不能吃,即使很软的桃子,咬一口也都是脓血。医院的验血结果也让我心灰意懒,白细胞、红细胞的指数仍然很低,而血小板指针又不稳定,常常会降到4,000左右。
献上自己为活祭
一天晚上,我趴在地上绝望地哭了,从前我自以为是,傲慢得不肯跪下向神认罪悔改。现在,连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地上,万念俱灰地失声悲号。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救了,因为自以为了不起的大博士,自己又无法医治,美国最先进的治疗技术恐怕也无能为力,眼看只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那天晚上,天父上帝奇妙地作工,圣灵启迪我,要我奉献,事奉祂,为祂而活,祂必会治好我的病。第二天清晨,我把异象告诉太太,表示决意顺从神的呼召,顺服神的旨意,彻底放弃痛苦的药物治疗,完全交给神来医治。其实,我已别无选择,只能走神所指引的道路,只能走十字架的事奉道路,只能把自己完全地交给神,由祂来掌管。
神是信实的。当我顺服在神的面前,就看到祂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呼求。每当软弱无力时,我跪下来哭求,求神赐给力量,祂就奇妙地加添能力;每当牙齿流血不止时,我又跪下哭求,愿神怜悯,祂就奇妙地止住血液的渗出;每当忧伤痛苦时,我再次跪下哭求,神就让我明白,祂知道我的苦衷,并安慰、鼓励我,要我欢喜度日;当经济上有难处时,我还是跪下来哭求,把需要呈上,神让我知道,祂的恩典够用,并丰丰富富地供应我们。就这样,神的恩典陪伴我走过了三年神学院的装备,又陪伴我走过两年的全时间事奉。
特别要赞美神的是,在我三年多不间断地跪着祷告,向父神哭着呼求之后,神出于怜悯、恩典和信实,完全地医好了我的再生障碍性贫血症。愿一切荣耀、颂赞全归于神。阿门!
感谢神!现在,我每天都沐浴在主的恩典之中。我的亲身经历已经表明,信主之后,基督徒也不可避免地会有各种困难、挫折,甚至苦难。这并不奇怪,更不可怕,因为这与我们的蒙召得救本是相宜的。
我特别想勉励处于苦难之中的基督徒:苦难是神的特殊恩典,神藉助苦难要我们更加信靠祂、顺服祂、依赖祂,更进一步地体验祂。其间,最可宝贵的乃是神的应许:祂总不撇下我们,也不丢弃我们;祂的恩典够我们用的。(来三5;林后十二9)